電影「破.地獄」看親子關係與道別

日暖微光心理諮商所心理師群

乍看這部電影名稱，會聯想到的可能是恐怖片的題材，若是帶著這樣的期待觀影，很可能是猝不及防的落淚感動，原來本片是以香港殯儀業為題材，透過道教喪禮科儀法事破地獄，探討人與人之間聯繫、生與死議題。

「破地獄」其實是一種傳統喪儀，是流行於廣東、香港一帶的道教喪禮科儀法事，相傳源於民間傳說的「目連救母」故事，以禪杖打「破地獄」門，救出地獄中母親的亡魂而來，在喪儀中，也有護送逝者離開地獄，得以安詳往生的意涵，以此儀式同名，談活在人間的人，如何渡人間的情，破心中的結。

敘事的觀點以主角道生因為疫情百業蕭條，轉職接管了女友美玉即將退休的叔叔經營的殯儀館，做中學結識了道教法師文哥，進而旁觀他與一雙兒女家庭生活的故事，除了道生也在這個歷程中，逐漸從門外漢，領略了殯葬業在生與死之間，不僅是服務往生者，也是為在世的家屬，完成心中的遺憾，而真正認同這份職業的重量，也得到搭檔文哥的認同。

然而承祖業認同傳統觀點的文哥，除了是一絲不苟，受人敬重的喃嘸師傅，也是很熟悉的典型父親身影，華人家庭中總有一個一絲不苟，嚴肅又疏離，話不多但權威的父親，決定了家裡的規矩，他的兒子被期待繼承家業，女兒則因為傳統觀念的女兒身，被父親從祖業繼承中剔除，「女人不潔、女人有月事」像是一句咒語，封印了女兒文玥對父親的孺慕之情，但受到家族繼承壓力的哥哥文斌也有說不出的苦，這個家是爸爸的，文斌知道自己生為長子，就有避不了的責任，傳承既是特權也是束縛。貫穿全劇的生死，終於也來到文哥的這一天，在最後的和解信中，文玥終於可以聽見，父親未說出口過的愛，也終於可以在父親的愛中與自己和解，為父親最後一舞。

「不止死人要超渡，生人也需要破地獄，生人都有好多地獄。」文哥託付給道生的是能夠超度自己一雙兒女的辛苦，哥哥的困、妹妹的傷，都能以最後的喪儀破開心裡的結，以愛超度著彼此，Last dance其實是這部電影的英文名字，完完整整的詮釋了人與人之間關係的羈絆，有如共舞，最後一舞，是能穿起道服為父親走完最後一程的儀式，也是身為女兒對父親的繾綣眷戀，是「哥哥帶你」、是「玥是珍寶」破除阿玥的詛咒與地獄。

淚流滿面的感動，是因為我們也曾都是阿斌，或是阿玥，甚至也是文哥，成長歷程中的傷口，並不是因為缺乏愛，而是缺乏理解，文哥最後跟阿玥說，總是說的那句女人不潔，其實自己從未深思那是什麼意思，只是父親說過，自己便也跟著說，那樣大的傳統規矩不加思索的傳承著，卻深深傷害了孩子的心，也許我們很多時候互相感受到傷害，是因為我們未曾理解每一句脫口而出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，語言往往傳承著強大的力量，說者不盡然有足夠的深思，聽者卻入了心，成為彼此錯過的心結，在我們的成長經驗中，多少父母說所過的話令我們記了一輩子，可是那句話真的是那個意思嗎?那句話會不會也是曾有人這麼對我們的父母說過呢?文化傳承，有時候是很不容易看到，藏在這些習以為常的慣性中，未能被釐清的真心。

「人生就好像一程車，重點不是上車的人可以陪你去到哪個站，而是你們一起欣賞過哪些風景。」父母親子的情緣，情愛伴侶的恩義，其實都是我們來人生一趟，旅行的遇見，且行且珍惜，有時我們誤解了彼此的真意，傷了彼此的真心，但若能真心感謝這些緣分的到來，真心珍惜每個相遇的時光，那些錯過的傷痕，終究有機會被我們溫柔化解，破開每一個傷痛的地獄，一起欣賞過的風景，才是下站的時候，最珍貴的回憶。